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曲。I



幽暗城底下,沒有一處是完好如新的。從那角落堆積的塵淤看來、那從暗處垂下的蛛網,他大概可以理解自己正身處怎樣的惡臭之中。

不過,有關係嗎?

他下意識的吸著鼻子,卻很快的明白這不過是個愚蠢的動作──他的肺部既沒有跟著擴張,凹陷的鼻頭甚至連顫動的意願都沒有。
或許很快的,自己也會將這樣的動作忘卻了吧?

只要他還沒死的話……只要現在這樣不算死去的話。

「新來的?登記過名字了?」一名被遺忘者嘻嘻笑著,在軍事區外看到了眼前茫然的他,朝他走了過去。
但他對於眼前的傢伙感到很不習慣,往後退了幾步,而這個動作由於過度大力,他覺得自己腳底的肉塊不自然的與地面磨擦,最後被撕裂,在地上形成一團爛泥。


「離我遠一……點。」他開口,但卻覺得很不順暢,好像聲音與喉嚨都不是他自己的,這很痛苦,失去了聲音竟讓他打擊很大……為什麼呢?

「嘿,你不是第一個感到痛苦的人,而且也不會是最後一個。」看到他扭曲的面容,被遺忘者只是會意的聳著肩,「其實我也是,我只不過比你早幾個鐘頭變成……這副德性。或許我們可以認識認識彼此,我叫尤匹。」

「亞森。」他吶吶說著,對於尤匹伸出的手沒有絲毫認同,但還是握住了他「亞森,大概。我叫亞森。」

「太好了,這麼做顯然使你我安心許多,對吧?」尤匹笑了起來,「嗯,所以我們就是好朋友了,這個,你還記得你……變成這樣之前的事嗎?」

亞森稍微回想了想,搖頭。

「喔,真是可憐的傢伙。我也是,我只知道我大概叫尤匹或是安德森吧,我也不確定是哪一個,你覺得哪個名字好聽?」尤匹在他的耳邊不停拋出自問自答的話,但亞森全然聽不進去,只是不習慣的發著呆,腦袋彷彿一片空白。

但過了一會兒,他開始懂得回應尤匹的話;什麼都好,只是單純的為他的話語傻笑也好,讓兩人像這樣不對頭的聊起來。



因為他知道,若是不再找些什麼來熟悉的話,他快連自己都要失去了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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曲。II


於是透過與尤匹的交談,亞森終於知道自己與其他人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模樣,尤匹顯然在與他相識的幾個鐘頭前,積極的打聽到他所能明白的一切。
當尤匹憤慨的表示要誓死效忠女王,要跟隨在她身後奪回自己應得的所有時,亞森卻一點感覺也沒有。

畢竟他什麼都不記得,縱使聽到了這些,要他何從選擇?

「你不是自己過來的嗎?」還記得尤匹很驚訝的這樣問亞森。
「不是,我是被其他傢伙拖來的,聽說我在小鎮的大門前發了好幾久的呆,他們才終於決定找誰來把我帶走。」亞森抓了抓頭,然後尤匹則是笑得跌在地上,大概是脊椎不穩吧。

亞森露出微笑,扶了爬不起來的尤匹一把。


在此之後,尤匹經常和亞森一起行動,不管是發掘自己的天賦也好,或是試著找尋自己可以幫助的地方也好,尤匹總是會跟在他的後頭。

寂寞嗎?或許吧,這常是新鮮骨頭們的通病。

只是比起尤匹,亞森倒是很快的發現適合自己的地方──鍊金房。
當他看到眼前的瓶瓶罐罐後,亞森很快的對這裡產生好感,比起尤匹,這裡顯然更能使他安心。

於是他開始學習。

「你喜歡這些小玩意?」尤匹拿起試管瓶,對裡頭冒著泡泡的液體感到新奇。
「嗯。」亞森翻著手中的破爛書籍,隨便回應著尤匹。
「為什麼?你在成為這樣子之前也很喜歡嗎?」明知道亞森什麼都想不起來,尤匹還是拋出這沒頭沒腦的問題。
「嗯。」
「亞森,你真的有聽到我說話嗎……」

回應他的自然還是一聲「嗯」,他立刻回想起亞森當初在鎮門口發呆時的可能模樣,大概就像現在這樣子吧?
不過尤匹並不介意,亞森找到目標了,這是好事;所以他也毫不猶豫,跟著踏入鍊金師的學徒生涯。

就像他當初決定力挺黑暗女王般的乾脆。


縱使亞森對這些藥劑一見如故,但他還是回想不起生前的記憶,反倒是尤匹,他開始與亞森討論起自己的過去了。
「我好像眼前突然看見色彩,你知道嗎?我的家,漂亮的天空……我想這真是最完美的天空了,你知道嗎,亞森?你也看過嗎?讓我告訴你……」

一開始,亞森也很認真的聽著,並且會給予回應,但他馬上查覺到這或許並不是什麼好事。

「亞森,真是太好笑了,我剛剛又想起來了,我的名字不是尤匹,尤匹是我家養的狗!天啊!還有什麼比這更糗的呢?」尤匹大聲狂笑著,不斷拍著亞森的肩膀,「那隻笨狗,噢,我真想念他,親愛的尤匹……嗯,我不是在說我自己,或許我該考慮換個名字了,對吧?」

「尤匹,你……」
「不不不!等等,不要叫我這個名字了,我可不是隻畜牲,我是人──」尤匹笑著回答,但彼此很快的陷入沉默。

「尤匹。」亞森第一次對他皺起了眉。
「我知道。」尤匹尷尬的說著,「我知道、我知道、我知道、對不起。」

「我們不是人。」亞森澄清著。


「我知道!我他媽當然知道!」


碰!亞森的實驗桌發出重響,尤匹的拳頭在桌上微顫,一節指骨甚至因此斷裂滾落。

亞森驚訝的看著尤匹,雖然眼前的骨頭沒有動靜,但他知道如果可以的話,尤匹現在一定是深深呼吸著,試圖調整他失控的情緒。
可是,他也知道這樣的舉動多麼愚蠢啊,呼吸?

過了許久的沉默,尤匹才顫抖著將指骨從地上拾起,然後轉身背對著他。

「……你覺得那特怎麼樣?我是說,我的本名。」
「很好。」亞森愣了愣,旋即做出反應。「那特,這個名字好聽太多了。」



「謝謝。」尤匹終於鬆了口氣的笑了出來,但卻十分僵硬。



曲。III




而記憶恢復之後的苦痛,也終於在尤匹……不,在那特身上印證了。
那特再也沒辦法成天掛著笑容,而是抓著亞森的肩膀說著一堆沒聽過的人名;學徒的工作也不再做了,那特開始四處奔波找尋他所熟識的傢伙們。

只是,與其說沒有人認識那特,亞森倒覺得那些骨頭們更像是避免相認。
回憶對他們而言,終究是個最應拋下的東西。


「亞森……大事情,不得了啦!」那特在他四處奔走的數天後,高聲呼喊著朝他跑來,在他的臉上竟只看到腐爛的開心笑容。「看到了沒?我上次斷掉的指骨沒?」那特手中捧著那節指骨,興奮的遞到他的眼前。

「你應該找個裁縫師幫你補回去。」亞森認真回應著,不習慣的抓著剛釘在臉上的皮固定帶。

「噢,不不不不……亞森,你知道嗎,我覺得很痛,我是說,這節指骨斷掉的左手如今竟然會痛!」那特覺得十分好笑的說著,但亞森卻完全不明白。
「你說什麼會痛?」

「手!我的手啊!我的手在痛,媽啊,我現在完全不敢讓這隻手亂碰東西……天啊,我已經多久沒這樣痛過了?哈哈哈哈!」那特時而感到疼痛而皺眉,但卻又不時露出愉快的神情,讓亞森感到一陣不適。

「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?我還活著,對吧?我會痛!我沒有騙你,是那種真實的痛楚,噢,天啊,哈哈……」那特笑彎了腰,將那節斷裂的指骨來回親吻著,「我真是太感謝這節骨頭帶來的痛楚,我就說了,我是貨真價實的人!我活著,我還活著……我一定要去見我的妻子,天啊,噢,他們一定等不及見到我了。」


「那特,我們不會痛。」亞森已經無法再忍受了,他站起身子,奪下那特手中的指骨。
「你應該說你們不會有所感覺,亞森。當然,這件事我只告訴你……若是被其他死傢伙們知道,我就不好受了。」那特咯咯笑著,輕拍著亞森的手。「雖然我這麼說難聽了些,不過我顯然和你們不大一樣,對吧?當我折斷你的手指時,你會大呼小叫嗎?」

「喔,沒錯,一個會覺得疼痛的被遺忘者。」亞森咬著牙,「那特,別被你的心靈騙了,你的意識欺騙了你;事實上你確實是死了,和我一樣死了……你只是得了一種心理疾病。」

「亞森,多讀了點書不代表你可以這樣嚇我。」那特乾笑著,卻忍不住往後退去。「我、我最近頭感覺很痛,簡直快要炸開了,我知道我一直有偏頭痛的病,維思醫生也治不好……大概是太久沒有吃藥了,所以這陣子又復發了。」

「那特。」
「噢,別這樣!當你這樣叫我時總是沒有好事。」那特再也沒辦法維持他的笑容,慌張的將身子縮起來。「你不要說,不要,拜託,我知道我自己是什麼,我知道,我知道……一個變成了腐爛肉塊的人類,噢,天啊,噢……我該怎麼回去見大家?我的痛楚又是怎麼回事?你根本不懂,亞森……」

「認清楚現實吧,那特,我們遲早都該接受的。」亞森垂下了頭,試圖將縮在地上角落的那特扶起,如同當初相識那般。
「你倒是很明白了?亞森,對,你沒有記憶,也難怪你能這麼這麼輕鬆的說著這些事。」那特反倒意外的露出埋怨神情,狠狠瞪視著他。「你無法體會對吧?也難怪你不會感到疼痛了……」

「夠了,你不知道你在說什麼。」面對那特冷笑的質問,亞森感覺到自己也被觸動了傷口,瞬間他確實感到懼怕……他已經很久都不知道什麼叫做恐懼了。

「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要宣示效忠女王嗎?知道我為什麼要來跟著你一起做學徒?」那特猛然站起身子,關節發出咯咯聲響。「那是因為我不知道我的未來在哪裡,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過下去,所以我選擇順從任何外來的選擇──而當我終於回想起我過往的一切,終於擁有我真正的渴望,想要去找我的妻女時,而亞森,你知道你正在毀滅我這樣的想法嗎?」

「住口,你只是在鬧脾氣,像個小孩子把過錯都推給別人!」亞森也終於大聲斥喝起來,可是那特的坦白卻使得他無所適從。

他早該知道的!當那特第一天與他聊天時,他就該知道了。
那是與亞森一樣,在崩毀的思緒中找尋浮木的神情。

只是最後,那特依舊在自己恢復的記憶中失去自我,而亞森卻毫無能力阻止。

「你並不知道,亞森。」那特大笑起來,不斷往後退去。「你不知道,你不知道我多麼憎恨這身軀,我還活著!可是這個身體死了!你知道我有多麼憤怒嗎!」

「那特!」

「你顯然習慣的很快嘛,可是我呢,每當我想起擁抱著妻子的觸感時啊,我就覺得渾身疼痛──然後看著身上的腐肉被蛆蟲穿過!然後來這裡被你說有病?去你的!」那特開始大吼大叫起來,原本也感到憤怒的亞森這下反倒愣住了。

眼前的被遺忘者瘋狂的撕扯自己的胸口,乾癟像是內臟的東西被他用力掏出,然後被他甩在地上。
看著在爛泥中打滾掙扎的蟲子,亞森感到想吐。


「那特,住手!」亞森突然很慶幸自己沒有可以讓他嘔吐的胃,這樣他便有足夠的時間衝上前去阻止那特的衝動行為。

但那特卻往後退去,躲開了他伸來的手。
這造成亞森瞬間的遲疑,讓那特在他面前轉身離去……或者說,他並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追上去。

於是那特與他再也沒有交集,只知道他離開了幽暗城,然後就再也不清楚那特發生了什麼事。
起初,他實在無法理解那特的瘋狂舉動,甚至為此感到不諒解──直到記憶也開始無情的在亞森腦中翻騰後,他才終於明白那特的痛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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曲。IV




剛開始,他只是在黑暗中瞥見模糊的臉龐,熟悉又溫暖的感覺讓他顫慄,卻又忍不住一再拼湊著那人的模樣。
然後他漸漸想起來了──從那人的綠色裙襬,到那人溫柔交疊在腹部的雙手,甚至那綴滿蕾絲花邊的貼身上衣和微微上揚的嘴角──

不!他不應該回想起來的!
他感覺自己每天都在產生變化,他害怕回憶的湧現使現在的他被瓦解,更害怕當一切都回想起來時,他又會變成什麼樣的傢伙?

不!他不應該這麼做!
可是女人的模樣多麼美麗、多麼的讓他想要擁入懷中啊?那女人的胸口多麼溫暖、雙唇是如此豐潤飽滿,讓他好想再次品嘗她的味道!

噢,身旁那瘦小的身影又是誰?他記得,他知道,他曾經擁緊著她渡過無數漫長的夜!


亞森開始明白自己是誰了──他是一個擁有美麗妻子,可愛女兒的法師。

「曾經是」。


『你知道嗎?我的家,漂亮的天空……我想這真是最完美的天空了,你知道嗎,亞森?』

他想起來了,他知道那特所說的天空到底有多麼漂亮,他也喜歡,他喜歡在陽光下享受那片湛藍,而且更喜歡在實驗室中的那些晶瑩藍水晶所閃耀的光澤。
他還想到了,他很愛唱歌,還記得當初他就是用歌聲擄獲了妻子的心的──他唱了一首五音不全的達拉然校歌,因為他只會這一首──妻子哭了,卻笑著戴上求婚戒。


『我的名字不是尤匹,尤匹是我家養的狗!天啊!還有什麼比這更糗的呢?』

是的,是的,他的身體本來是完整的,他甚至有顆會跳動的心臟,他的血甚至是會流動的。
他本來是活著的。活著的。



活著的!活著的活著的活著的活著的!

記憶越是鮮明,亞森就越是覺得自己的靈魂正在崩毀!

他知道自己開始記起許多名字,也回想起許多他所曾學到的一切知識,但亞森只覺得更想死!
叫卡里亞的傢伙是誰?那個最拿手燉肉的廚子又是誰?結婚時牧師說了什麼話?那處風景又是哪個地方?

他不想知道!可是他又渴望知道!他不想失去現在的自己,更不想忘記過去的他!
自己已經死了嗎?還活著嗎?為什麼在變成這樣後,他竟不曾懷疑身上凝滯的血液是極不正常的現像?為什麼他會忘記自己肉體的溫暖過?
他死了嗎?他還活著嗎?他還惦記著過去,還是憎恨著過去?

他真的還知道什麼是情感嗎,他是人還不是人,他知道自己已經變成什麼樣的東西了嗎……

好幾次,亞森都會在鍊金室裡突然大叫起來,抱著頭四處逃竄甚至跌落水溝,然後再被其他伙伴從下水道裡撈起來。


『我還活著!可是這個身體死了!你知道我有多麼憤怒嗎!』


「對不起。」在被逼瘋甚至到失去意識的瞬間,他知道自己僅能說出的只有這句子。

那特,那特──如今他終於深知自己的愚蠢,深知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錯。
腦中的回憶逐漸清析,像凌遲般啃食著他的驅體和鬆散的靈魂,而亞森只有顫抖的笑出聲來,將自己緊緊環在黑暗的角落。

只可惜,連黑暗也帶不走他。



當那婚戒的光澤在他的無名指上炫目閃耀之時,他終於感到自己崩潰了。

他想見她們,如同那特當時的那般渴望。



曲。V


「戶口簿裡有這個名字嗎?」亞森朝登記官遞了一張紙片,上面以不穩的筆跡寫下兩個人名。
「很好……連我們最有前途的新人鍊金師也來到這裡了。」登記官先是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,才讀出紙片上的名字。「麗露‧查德諾,三十五歲,女性……還有愛麗絲‧奧莫辛……四歲的小女娃?」

登記官抬頭望向亞森,露出「不會吧」的表情。
「回答我的問題就好。」亞森不耐煩的揮著手,促使他翻動厚大的人口登記簿。
「不用翻了,我知道她們母女的消息。」登記官枯槁的手紙摺起紙條,微弱的語調像在嘆息。「就我最新的情報是,她們還在南海鎮,我抄一份地址給你。」

南海鎮。亞森心中激起異樣的情緒,他現在的心情什麼呢?熟悉、喜悅、憤怒或是恐懼?
「你怎麼知道我要什麼?」亞森接過紙條,上頭多了登記官寫下的母女住址。

「你並不是第一個來跟我提起這件事的人,亞森。」登記官自桌旁拾起一本薄薄的冊子,「所以我們特別做了南海鎮每月人口的資料調查,方便你們將事情做個……『了結』。」然後,他輕輕晃動手中的小冊子,將它放回桌上。

亞森則是意味深長的露出笑容。

「有些被遺忘者來找我時,臉上充滿了茫然與不知所措,他們只想知道訊息,卻不懂得怎麼處理;但相對的,也有像你這樣充滿堅定神情的傢伙。」登記官拍了拍亞森的肩膀,然後露出不甚好看的笑容。「我不知道你想怎麼解決,但,我會祝你平安歸來,畢竟太多的被遺忘者選擇不回來……或是回不來。」

正將紙條藏進行李中的亞森停下動作,看向了登記官。


「那特,他衝進了南海鎮尋找他的母親。」登記官淡淡的說著,「然後他追著被嚇逃的老太婆,大喊著人類聽不懂的字眼,一邊被身後的數名衛兵亂劍砍斃。」

「……。」

「我所能說的也只有這麼多。」登記官聳了聳肩,轉身背對了亞森。「請你活著回來;或者說,完好無缺的。」




之後亞森根本不清楚自己是怎麼離開幽暗城的,他只知道當自己回到幽暗城時,手中的兩條鎖鏈緊緊栓著一對在污穢地板掙扎的母女。

他只是在混亂思緒中想到一些點子。
他想要做點新的實驗、新的嘗試,而他需要他過去的魔法知識,還需要一些活生生的實驗品。


或許……
他將會與那特走上不同的道路。

而他也已經走上了。

緊接著,只有淒涼的哀求與哭號,響徹孤寂清冷的實驗室。



妳愛我嗎?妳真的愛我嗎?而我還愛妳嗎?我還記得怎麼愛妳嗎?
如果當我褻瀆妳的身體,妳還能證明妳對我的愛嗎?
如果當我撕裂妳頭皮時會感到心痛,那代表我還愛妳嗎?

那是在證明我還活著,還是證明我已經並非為人了……?








牽亡曲,完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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