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憶存放

～陸～

隔日，羅曼意圖叛變之罪行被大肆公佈，其相關諸侯也被一舉逮獲，以企圖殺害皇帝之由處以極刑，而在新皇上任之前的貪污案例也被連帶揭發，迅速成為蓋布蘭帝國間最為熱烈討論的話題。

在叛亂為首者──羅曼失勢之後，各臣子也紛紛改口，表示完全忠誠於萊依魯的麾下。
新皇才剛即位便有如此漂亮的政績，在百姓熱情的誇讚下，連貴族也終於無話可說……或者，在這段時間內他們根本不敢再對萊依魯加以攻擊。

「羅曼大臣的失勢，對他們而言無疑是個打擊……不過縱使現在諸臣表示歸順，不代表他們心中就毫無盤算。」凱坐在滿堆公文的桌前，略感沉重的推著眼鏡。「簡單來說，群魔無首，接下來不是重新召集勢力，就是各自稱王……畢竟這多少年下來，想要一次將根除盡是不可能的。」

「長期抗戰是吧？反正他們怎麼做，我們就怎麼回敬……換個角度想想，其實沒事耍耍這些無聊的大臣感覺還滿有趣的，嘿？」萊依魯聳肩，隨手拾起一張尚未批閱的公文。
「放心吧，不過營造帝國形象可得靠您，內政的部份就請交給我吧。」凱貼心的微笑，將那張公文從萊依魯手中抽了回來，而看著凱那依舊深沉的黑眼圈，萊依魯只是無奈的牽起嘴角。


「難道你覺得我不適合擺出認真批閱公文的態度嗎？」
「呃，我不是這個意思……」凱尷尬的晃著頭，萊依魯則像是得逞般笑了起來。
「由於帝王萊依魯畢生致力於『微服察巡』，將國事全數推給弟弟進行，導致一代皇家秘書過勞死……如果真這樣的話，我會被人民打死的吧？」旋即，萊依魯雙手一攤，擺出無辜的神情。

「噗……」凱忍不住嗤笑出聲，「那麼就有勞陛下了。」

凱站起身來，錯過了萊依魯眼神中的迷茫。




「呃，凱，我有個想法……」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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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，他再次來到了貧民窟。
但與以往的膽大作風不同，他終於聰明的將自己藏於布巾之下，以最躲藏的姿態來到昔日好友的面前。

「去你的，這次可低調了？看來你終於被那些熱情的人民嚇壞啦，哇哈哈哈！」熟悉的面孔燦笑著搭上他的肩，萊依魯也跟著苦笑，老樣子的帶上十幾罐啤酒。
「喂，真的嚇壞了，想當初我還沒即位的時候，大家的眼神……唉，別提了，明明同樣英俊，我幹了王後態度就差好幾百里啊！」萊依魯嘆氣著扯下兜帽，終於瞭解凱當初找他時，為什麼要遮東遮西，老是讓自己避人耳目了。

「瞧瞧你！連說話都變了個樣……依我看，像你這樣不務正業又能幹出大事的君王，真是超稀有動物。」另一名大叔喃喃自語，同時也開心的接過啤酒。「不過我還是要說幹的漂亮，這些傢伙早就該死！」

「那當然，我接下來要做的，就是趕緊幫助貧民窟的人；媽的，我將那些老頭的家產充公之後，國庫現在竟然從虧轉盈，太扯了！」萊依魯不屑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，其餘人也跟著憤憤不平的大聲漫罵，而這些骯髒難以入耳的話，在宮中是絕對不會聽到的。

但此刻萊依魯竟然感到有點懷念。

回想起幾個月……甚至是幾年前，大家圍在黑暗的小角落，在幫助其他貧民的同時，大聲批評著皇室的不對，然後彼此抱著理想，抱著希望，卻又悲傷的做了結束。

若不是凱主動與萊依魯聯手，貧民窟的大家也不敢進行叛變吧？他苦笑。

但縱使如此消極，萊依魯還是對於這份情誼抱著感謝。
也因此，對於只有自己踏上王座一事，他感到心虛。

──我的朋友們都在這裡，和我一起同盡甘苦的兄弟──
而自己卻先拋下他們，讓他們繼續在貧民窟渡著困苦的日子嗎？

「如果口口聲聲只會提及貧民窟，卻不重視整體國民的利益的話，恕臣斗膽，這樣只會引來旁人臆測。」羅曼雖刺耳但中肯的話語在耳邊響起，萊依魯不得不承認這段話給他的衝擊有多麼深刻。
他很想快點幫助大家，為此他甚至才剛與凱發生過衝突。

萊依魯不止一次提及，只是換來的往往都是挫敗的答案。

「兄長，您不能只想到要給予貧民窟大量的金錢，那既對其他人民不公平，也有損我們國家的利益。」凱嚴肅的望向他，「與其僅提供他們金錢上的援助，不如從根本上去改變如何？多提供國民就業的機會，增加人民謀生的技能……這才是對他們最有益的幫助。」

「但是要等多久？在完成目標的這段期間，又會損失多少人口？」萊依魯質問著，語氣竟有些焦躁。
「……我們只能讓死傷減到最小，但無法完全避免人民的死亡。」凱蹙眉。

「哈……是了，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理想嗎？」
「兄長。」
「如果你當初說要幫助我的理想，也只是為了拉攏我達成你的目的的話，或許我真的不應該這麼認真的配合你。」

接下來萊依魯完全不想再聽凱的辯解。

他以最快的速度離開皇宮，不，應該說，逃開了，逃回他熟悉貧民窟──多麼諷刺呵。
或許他終究還是很厭惡那片地方……如同他還是身在貧民窟時感到一絲無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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